怀旧散文:老家麦秋的糖精水

文:杨晓光

  我从超市买来一瓶可口可乐,妻子见了大赞:你也学着买无糖饮料了,以后继续发扬哦。我有点受宠若惊,又不知所以然。于是拿着饮料,与原来的饮料瓶仔细端详比对。乍一眼看上去,商标差不多。聚精会神地仔细看,商标的颜色确有不同之处,加糖饮料的商标整体呈红色,印有白色字体,而加了阿斯巴甜的饮料,商标的字体为黑色。真是处处皆学问,广告看似简单,实则奥妙无穷。阿斯巴甜是一种非碳水化合物类的人造甜味剂,是食糖的替代物,里面不含糖分,深得血糖偏高人群的欢迎。

当年对于受宠的孩子,人们往往表现出羡慕嫉妒恨,将其形容为掉到蜜罐里了。普通人家的孩子吃不到亦吃不起奶糖甚至水果糖,于是将糖纸视为珍品,收集起来在人前炫耀。妇女只能在分娩期,享受到喝红糖水的待遇。如今实现了全民小康,生活真的比蜜甜了,人们反而对蜜糖之甜蜜敬而远之。

阿斯巴甜不是当年的糖精。糖精是一种化学提炼物质,属于不含热量的甜味剂。它难溶于水,而它的钠盐(俗称溶性糖精)易溶于水,一克糖精相当于300至500克蔗糖的甜度,用水稀释的糖精有轻微的苦味和金属味,它的适口性差,不为人体所吸收,且有微毒。随着科技的发展,蔗糖的提纯技术越来越好,民众普遍意识到糖精的危害。2017年,国际卫生组织正式将糖精纳入致癌物品名单。糖精理所当然地退出市场,因此如今的孩子们自然也就不知道糖精为何物了。

我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和奶奶在昌黎县农村老家生活时,只有在割麦、打麦的三夏大忙时节,参加集体劳动的人民,才能在地头和打麦场喝到的糖精水。

那时奶奶从晒甲坨合作社花五分钱买一袋糖精,捏两粒化出糖精水用来蒸发糕。过端午节吃粽子,也是蘸着糖精水吃的。溶化糖精不能贪多,一旦糖精放多了,不是甜得齁嗓子,而是苦得吐舌头。一袋糖精,能吃上对头一年。

麦秋时节,生产队为了犒劳辛苦劳作的社员,在割麦的地头上和打麦场上,分别放上一桶井拔凉水,再捏上一捏糖精溶化在水里。一桶水,喝起来就足够甜了,比今天喝一瓶可口可乐可要畅快多了。在集体化时期,只有参加生产队麦收劳动的社员,才有资格喝糖精水。多年之后我设想,若是当年再往水桶里多放上一勺醋,恐怕这桶凉水,能喝出格瓦斯的味道。

大太阳底下干活的社员们,在一望无际的麦田,猫腰低头挥舞着镰刀,挥汗如雨地放倒麦垄,一猛劲地干到了地头,咕嘟嘟地喝上一瓢放上糖精的井拔凉水,那个高兴劲,那个舒坦劲,真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。

上午割麦子,没有糖精水的优渥待遇,只有吃过自带的午饭,在大树阴凉下歇过了晌午,人们手提着镰刀,顶着日升中天的热浪,走进麦地,融入麦浪滚滚。这时,抬着水桶前来送水的妇女社员进入了视野,她们将扁担轻轻下肩,水桶款款放下,擦汗的动作是那样优美,就像挂在地头上的一幅人物肖像画。

我们三队负责抬水的妇女社员,其中年轻的一位叫徐永红,原名叫徐秀红,在辈分上长我一辈儿,年龄上却比我大不了几岁。作为一个时代进步女青年,她认为描红绣红的名字,一看就没多大出息,于是擅作主张,将自己的名字一劳永逸地改成了“永红”。当时我看到她们抬水,不由得想到了《西游记》里陷空山无底洞的老鼠精,想要与唐僧成亲的那一段。两个漂亮的妖精往洞里抬水,变身为一个胖大和尚的八戒见了便问:奶奶,您二位这是往哪儿抬水呀。我后来上班当了工人,每年一到暑期,领导就为现场职工送清凉。如此看来,当年给我们送水的徐永红大姨,换到今天来说,那就是给职工送清凉的领导啊。我为当年将她想象成妖精感到羞愧。

一桶水里就放着一个水瓢,十多个男女社员共用一只瓢,同饮一桶水,不禁让人联想起陈毅元帅的诗《赠缅甸友人》:“我住江之头,君住江之尾。彼此情无限,共饮一江水。”同村乡亲,没听说谁有传染病,也没人嫌弃谁从来不刷牙,大家同饮同乐,甜爽共享。我想到上班以后吃职工食堂,有一位据说曾患过肝炎的职工,从公用保温桶盛了一勺鸡蛋汤,大家便不约而同地都不再喝那桶蛋花汤了。毕竟时代不同了,人们的个人卫生意识增强了,所参照的健康卫生标准,也更换了新的版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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